位于黄埔区黄埔东路的广州国际玩具礼品城，二期规划改后建成30层高楼，右边是商业用途的玩具城一期。

    □专题策划 朱小勇

    专题撰文 信息时报记者 孙婷婷

    专题摄影 信息时报记者 朱元斌

    实习生 何健鹏

    “哪里还有玩具城的样子？一期做不起来，早先一德路改造时搬过来的商户，能回去的也都走了，如今二期、三期规划也改了，不做商铺了，建的全是住宅。”近日，位于黄埔东路3889号的中国国际玩具礼品城的一位商家向记者诉苦。记者调查发现，这个当年号称建成后将是“全球最大的玩具礼品商流中心”的玩具城，8年后的情况与当年的设想差距越来越远：不但没能承接一德路玩具市场的搬迁，一期早先进驻的玩具商家也所剩无几，一些商铺租出去做了办公室，原本规划建设的商铺、展览馆、科研中心，以及主题公园、办公大楼、商旅配套等，被10栋30多层的高楼代替。

    惨淡现状 玩具城内店铺上锁人烟稀少

    从市中心前往黄埔东路3889号的中国国际玩具礼品城并不费事，经广园快线下到开创大道就可以看到“玩具城”的指示牌，南行五分钟左右就可以来到此地，但这个曾经设想宏伟，口气颇大的“国际玩具城”，却从没旺过，现在更是一座空城。

    城内设施几乎停摆

    记者近日来到现场发现，这几乎可以说是一座“空城”：空旷的停车场上只有四五辆小车，头顶巨大的LED显示屏被一层厚厚的灰笼罩着，通往二楼的手扶梯处于停工状态，洗手间也写着“设备维护中，暂停使用，请移步”。

    记者沿玩具城的主要廊道走访一番，遇见的人还不到30个，其中还有两个保安，两个物管处的工作人员，3名保洁员。门上落锁的空房间倒是不计其数。

    沿着中部走廊右手边的15街走过去，看到的最多的景象是落地玻璃门落了锁，里面几乎是空的，地面散落着物业公司塞进去的数张缴费催款单。也有几家商铺里面虽然还有陈列架，但是上面的各种玩具布满灰尘。

    商铺变成办公室

    “这里人气一直上不来，我家在这附近，有街坊帮衬着，勉强可以糊口。”一位40多岁的留守女商户告诉记者，她租的铺约80平方米，月租仅2000元，靠做零售玩具生意，日子还算过得去，“许多（玩具商）都不做了，租金便宜，就变成办公室了。”

    记者见到的情形确实如此，开门迎客的店面，已经不是指示牌上的玩具商家，取而代之的有劳务派遣公司、房地产中介、家具公司、印刷公司、快递公司、咨询公司、外贸公司等。

    按照广州市当初的构想，中国国际玩具礼品城是为了承接一德路玩具批发市场的转移。2005年10月28日正式开业前，开发商发布的数据显示，一期10万平方米的场地，可提供购买和租赁的铺位达800个，“国际玩具城”的规划蓝图，以及“李嘉诚”的招牌，使得认购火爆，一期共出售的铺面有566间。

    曾经设想 建成全球最大的玩具中心

    记者获悉，中国国际玩具礼品城总占地面积32万平方米，总投资15亿元，由国际知名企业长江实业、和记黄埔与广州国际玩具中心有限公司组建合资公司投资、建设、运营，项目建成后将成为全球最大的玩具礼品商流中心。最早期的规划资料显示，项目计划2004年6月建成并启用批销市场，2005年建第二期商铺展览馆及科研中心，2006年第三期将建设主题公园、办公大楼及商旅配套。

    2005年10月28日，玩具城正式开业，但并没有延续售铺时的火爆。沉寂到2008年底，开发商才宣布启动后期项目。玩具城负责人当时介绍，玩具城二期项目拟建设5000多个永久产权现代化商铺，研发中心、物流仓库、会展中心、商业配套区、网上交易中心、商务中心以及多栋写字楼、两栋五星级酒店和多栋酒店式公寓，以适应批发市场的升级需求。预计玩具城二期首批可在2009年底落成，2010年开始投入运营。

    2011年11月记者走访现场时就发现，这里的商铺大多都是空的。部分受访的业主和租户认为开发商后期宣传不足，导致人气不旺，原本一德路改造期间搬至此地的商家，陆陆续续又回到了一德路，玩具城也日渐冷清。

    探究原因 没人气铺租再便宜商家也不愿去

    为了承接一德路玩具市场搬迁的中国国际玩具礼品城，为何商家不愿去？记者近日来到了一德路探寻究竟。在一德路万菱玩具城正门口，感觉最多的就是人多车多，万菱玩具城以及一条小路之隔的一德路临街商铺，到处是各式玩具。记者采访发现，这里的商户有些根本没听过黄埔的玩具城的名字，也有许多商户表示听过，但是不愿意搬。

    “那里听说做不起来，有去了的商户又回来了。”一德路正对玩具城门口的一家商户告诉记者，玩具城的租金普遍在500~700元/平方米。而像他们这样临街的商铺，租金更贵，“那边铺头的一个角租出去，才几个平方米，租金就要几万块，相当于一平方米差不多1万。没生意谁会租？”

    “我的好几个朋友当初都去买了黄埔玩具城的铺，但没生意，没人租，买了觉得亏大了，那里和这里没法比。”据商户介绍，附近的临街铺面，每月几十万的流水不成问题，“几十万是很简单的事情啦，做久了，老客户发个编号就发货了，新客户也都来这里，全国的客商都来，外国客户也很多。”商户表示。

    虽然一德路玩具市场铺位租金贵过黄埔玩具城的15倍，但一德路的业主依然不愿去，“没人气、没生意，谁愿意去？”

    损失惨重 二三期改规划建高楼业主要求3倍赔偿

    与玩具城一期形成鲜明的对比，一条柏油路之隔的二期、三期地块上，是如火如荼的建设工地，两栋砖红色外衣、镶嵌绿色玻璃窗的30层高楼已经建好，还有一排裹着绿色防护网的高楼已现轮廓。设想中的研发中心、物流仓库、会展中心等毫无踪影。

    场内商铺现在原价都没人要

    “规划早改了，二三期的楼房都建好了，但是一期的业主有争议，还没有拿到合法的售房手续。”来给孙子买玩具的李阿姨说，她的朋友去打听过价格，“之前内部认购是1.3万元/平方米，但因手续不全，朋友最后没买”。

    一位男业主一边干活一边诉苦，当初每平方米1万多买的商铺，如今原价卖也没人愿意接手。“没看到都空着吗！附近的房价都涨了好几千，当初要是买房子，早赚翻了。”男业主表示，前几天部分业主开了一次会议，将大家的诉求汇集起来，跟开发商谈判，“估计谈不成，就这样僵持着，他们也拿不到售楼手续，我们还在这撑着。”

    业主称被玩具城忽悠要求赔偿

    “我们的要求就是合理赔偿，当初我们是被玩具城的整体规划欺骗了，一期建了商铺，二期说好的商铺却变成了两栋高楼，看到楼建起来了，我们才知道改了规划，去规划部门信访，广州市规划局只告知改了两栋规划，但是后来又起来几栋楼，规划局就告知说规划全都改了。”2003年花了100万购置了一70平方米商铺的业主陶先生说。

    一名女业主接话说：“要是能赔偿就好了，我们要求1∶3，当初100万买铺子的，赔偿300万”。

    全球最大的玩具中心，已然是一句空谈，当初的设想也已经落空，留下商铺业主与开发商、修改规划的政府部门之间的纠缠。市人大代表丘育华认为，当初的规划定位就是个错误，“市场的形成有自身的规律，当初玩具城的构想，是政府主导要把一德路玩具市场搬到郊区，商家并不情愿。”而广东商学院流通经济研究所所长王先庆表示，事实上，广州这样的案例不只这两单。黄沙水产市场也已列入搬迁日程，丘育华呼吁，千万别让黄沙水产市场成下一个“玩具城”。

    矛盾一筐

    规划局调了规划业主称不知情

    据业主介绍，看到二期的房子建起来了，才知道开发商改了规划。跑到广州市信访局和广州市规划局，才知道这个修改的规划，是经过了批准的，进行了批前公示，也就说规划是依法审批的。对于业主质疑玩具城规划更改之事，市规划局就表示，经广州市规划委员会同意，的确调整了玩具城二三期的控制性详细规划。

    2009年依法调整了后期规划

    “我们看到二期的房子建起来了，才知道开发商改了规划。事先都不知情，当年就是冲着玩具城的整体规划来的。”业主庄先生称自己为“毛绒玩具创意、设计、制造专家”，一直致力做玩具生意，2004年，他花了160万在玩具城一下买了两个铺，打算在这里做大自己的生意。

    2012年和2013年，看着刚起来的高楼，业主以为开发商擅改规划，几位业主代表多次跑到广州市信访局和广州市规划局投诉。让业主窝火的是，“我们去年信访，规划复函说建起的两栋楼改了规划，今年再去信访，告知全部改了规划，当初为什么不全告知我们？”

    广州市规划局2012年5月25的穗规信【2012】105号复函表示，玩具城分三期建设，一期已建并出售，二三期于2009年经广州市规划委员会同意，调整了控制性详细规划，目前二期两栋商务办公楼正在建设中。针对业主质疑的二期规划调整是否合法的问题，复函还表示，规划调整（穗规批【2009】380号）此前进行了公示，是依法审批的。“我局对项目规划方案进行了现场公示和网上公示，已履行了告知义务。”

    玩具城地块性质未变不可能建商品房

    而针对业主反映的二三期实质就是商品房，广州市规划局则表示，地块性质未变，依然是商业办公功能，因此不存在业主反映的调整为商品房的问题。

    “以为只有两栋楼，谁知到后来又建了好几栋，和当初答复给我们的不一样啊。”2013年初，看到又建多了几栋高楼，业主代表再次去到广州市规划局信访，此次被告知的是，所有新建的楼盘的规划都是2009年修改的。

    广州市规划局2013年4月24日答复的穗规信【2013】81号表示，所有高楼都是按照穗规批【2009】380号的方案审批的《建设工程规划许可证》。而针对业主质疑为何2012年不一起告知，答复意见显示：因为当初业主仅咨询了在建的两栋高楼。

    “规划局在自己的网站和‘死城’一样的玩具城张贴公示，我们业主哪里知道啊。”庄先生慨叹。

    人大代表 当初的规划定位就是个错误

    造成黄埔玩具城目前问题重重的根源在哪？对此，市人大代表、市民营企业商会副会长丘育华分析，当初的规划定位就是个错误。

    二三期建起来也可能是死城

    针对玩具城现有的矛盾，丘育华表示，按照规划部门的复函，虽然开发商更改规划是有合法的建设工程规划许可，但是没有兑现最初的规划，业主的合法利益没有得到尊重，也算是一种违约，应该跟一期业主进行理性谈判，给予一定的补偿。

    不过，丘育华表示，即便黄埔玩具城二期、三期兑现当初的承诺，把“城”建起来，也可能是死路一条。从开发商的角度，修改规划可以避免更大的损失。丘育华解释说，传统的批发市场今后将会在电商的巨大冲击下进行转型，商铺主要转向展示功能，“有些网上交易会有问题，比如一德路的干果海味，一定要品尝或者看，网上交易有难度，但是像玩具等生活必需品，应该会转向电商。”

    政府主导的成功案例不多

    丘育华表示，一个新的市场的形成，是有自身的规律的，通常要有两个必要的条件，一是市场的自发意愿，另外是有龙头企业，带动行业整体的集聚，才有可能成功转型升级。当初玩具城的构想，是政府主导要把一德路玩具市场搬到郊区，商家却不情愿。“市场的形成需要时间沉淀，在全国各大城市都有这个问题，政府主导的成功案例不多。”

    经济专家 没尊重商业规律导致失败

    针对黄埔玩具城的现状，广东商学院流通经济研究所所长王先庆表示，当初玩具城的决策和规划都有问题。目前，无论规划部门、商家是否承认是“住宅”，实际上二三期就是“住宅”。规划部门强调土地的“商业性质”没变，只是改了规划，是“掩耳盗铃”而已。“谁说商住办公的公寓就不是住宅了，人家25年期，集体房出租没产权的，也是住宅。”王先庆表示，玩具城后期改规划，不但对已经购买商铺的小业主不公平，对其他开发商也不公平。

    “由于没有尊重商业的规律，没有考虑行业发展的基本要求，所以失败了，好心没有做成好事。”王先庆表示，事实上，广州这样的案例不只这两单。

    提出警示 别让黄沙水产市场成下个玩具城

    广州考虑搬迁的传统市场并不在少数，有黄埔玩具城的前车之鉴，市人大代表丘育华表示，“千万别让黄沙水产市场、中大布匹市场成为下一个玩具城，否则不仅商家受损，产业链不能实现升级，还影响政府的税收，没有赢家。”

    黄沙水产市场搬迁一事今年再度喧嚣纸上了，甚至已经列入议事日程。丘育华分析，黄沙水产市场的经营有几种模式，一是本身的批发模式，还有周边食肆的经营模式，食肆和水产批发商之间亦有互动。后来，老百姓也自发前来购买抵食的海鲜。这是经过十几年的沉淀才发展起来的。如果要搬迁，一定要将以上的因素都考虑进去。此外，“规划选址等，更多要考虑交通运输的便利性，市民会否愿意去，冷藏库等配套是否完善等，不要再出现车一进来就堵死的问题。”

    “黄沙水产市场和黄埔玩具城还是有些不一样。”广东商学院流通经济研究所所长王先庆全程参与了黄沙水产市场搬迁一事，他表示，后者是政府有关部门硬要把一德路的商家赶过去，但实际上一德路还在，而黄沙水产市场的搬迁，经营方和商户是一个共同体，“我全程都参与协商，黄沙水产市场的转型升级，是要打造专业市场转移升级的样板工程的。”就黄沙水产市场的最新规划有无修改，王先庆表示不便透露。